
那一年去江南,飘洋过海,颇有一种“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浪漫。
因南北气候的差异,到了那里,不免要换装,我带了一身真丝的衣裙,褐色的底,带有鹅黄色的腰果花,逛街时,看见了一只绿色的玉镯,如云影映衬下的一弯清浅的碧水,腕上小试,温凉而典雅,遂买了下来。
那些日子,我穿着那套衣裙,戴着它,荡舟西湖、游小赢洲、徜徉于苏堤和白堤、喝虎跑泉龙浸泡的龙井茶、参观西泠印社、凭吊岳墓、在没有荷花盛开的荷塘边拍照,一抹碧水绕腕,幽幽千古情怀,少了一些躁动和狂热,内心里多的是几许婉约而古典的况味,这就是我年少时向往的江南。别了江南的日子,十几载如白驹过隙,那套衣裙早已送了人,而那玉镯静静的还在,如心底里江南的那一汪云天碧水。
玉镯是一种传统,也是一种时尚,是一种如水流淌的着的过去现在时。它人性化的东西是将不同时代、不同文化品位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读到的一些书中,很多这样的玉镯在过去的岁月中曾演绎了人世间无数的或甜美或沧桑的悲欢离合的故事,看见它,如看见了久远的时光。而我的这只玉镯 ,很平淡也很真实,它应该算是我们爱的见证,因为我买它的时候,无人知晓我是一个不喜欢大红大绿的幸福的新娘,我嫁他真的是在那次去江南。
一直以为,拥有玉镯的女人,应知书达理。
一直以为,拥有玉镯的女人,应能文善诗。
一直以为,拥有玉镯的女人,应巧慧勤劳。
一直以为,拥有玉镯的女人,应温婉闲雅。
一直以为,爱玉的女人应是心清如水,恬淡细腻的,一如玉的柔和。人们说玉是灵石,佩带她的人可以得到她的护佑,但我想真正护佑我们的是一颗安静祥和的心。
我是一个不能免俗的人,很喜欢去凭空想象一些美好的东西,而自己却不能具备其中的万分之一,其实,一个悍妇也不是无权拥有一只玉镯的,我们必须认知,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于饰物的心情大约是一样的。
只是一只普通的玉镯,会让我想起玉在地下的成长,在黑暗中的承受,是灵性的渗透和生命的忍隐,有着水滴石穿的力量,我一直是比较自我的去理解它,因为它环在我的手腕上,它内里的那些美丽的翠根在随着我的生命流动而扩散,年岁越久,越能沉淀出青山般的苍翠,岁月中的寂寞和苍老。它因默默的接受了那些穿透生与死的射线而变得温润剔透,雍容高贵,凝重而不失柔媚,质朴而不失雅气,它在我的潜意识里,形成了对我的一些制约和对传统的袭承,是它提醒我学会了多一些内敛和宽容,于分扰喧嚣张扬与低迷中保持处变不惊的持重沉静与人格的独立,污浊中以宁为玉碎般自毁的沉默与世俗的抗争,这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种性情。
在我所面对的现实中,江南如玉般的温婉和涵蓄,较之北方如火般的泼悍和暴躁更能使一个女人受用终生。
如果能够再去江南,我想我一定还会戴上这只玉镯,在它的质感中去体验和寻找江南的万种风情中那依旧不变的古典,重温那一抹美丽的心情,做一次烟雨江南的阡陌红尘中没落的一点儿。